9年时光若纳坦塔万字亲笔信告别药厂：阿隆索维尔茨孙兴慜

体育播报5月30日宣 勒沃库森队长中卫若纳坦-塔免签加盟拜仁，塔发布了一篇近万字的亲笔信，题为《一次体面的告别》

若纳坦-塔写道：

你很少有机会能说第二次再见。

我想在足球世界里，我一定是幸运儿之一，因为我现在就得到了这个机会。

要知道，其实去年夏天就应该告别的。我当时已经答应了拜仁慕尼黑，一切都完成了90%。我的行李都打包好了——字面意义上的。但事实证明，在足球生意里，90%等于零。尽管我知道随时可能接到电话，我还是随队去了我们的季前训练营，因为我想和我的兄弟们在一起，有些队友我认识了快十年。在如此巨大的不确定性中，我真的需要那种日常感。仅仅是能和队友们一起欢笑，就给了我莫大的帮助。

有一天，当交易看起来已经完成时，我收到了阿隆索的一条短信。

“若纳，我们聊聊。”

我们去了会议室，阿隆索，他有一种天生的气场……甚至很难说清那是什么，但就体现在他说话的方式和他直视你眼睛的样子里。在足球世界里，像那样真诚的人实属罕见。你知道他作为球员的成就，但更重要的是他会把你当作一个人来对待。他赢得了绝对的尊重。

我们进行了一次相当深入的交谈。我不想详述他说的具体细节，但我在勒沃库森已经九年了，他完全清楚这家俱乐部对我意味着什么。他开始谈论我为球队带来的品质，以及我对队友们的影响，我感觉到他确实把我视为一个特别的人。

他不是以传奇人物的身份在跟我说话。他只是把我当作一个人来交谈。

最后他说：“所有那些转会的事情，所有关于你合同的讨论……都抛到脑后。你现在就在这里，只要你还在这里，我就会支持你。”

听到他这么说……是的，我情绪激动了。

他本可以冷落我。他本可以让我和预备队一起训练。他本可以把我当陌生人对待。

但没有，他是阿隆索。他待我如家人。

当我回到家，把那次谈话告诉妻子时，她哭了。

她说：“若纳，忘掉足球吧。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。看看你在这里建立的友谊。看看这一切有多美好。”

说来有趣，过去三个月里除了谣言什么都没有。你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社交媒体上，简直令人厌烦。这一切都有点荒谬。

我觉得人们并不理解即将转会时那种诡异的感受。这可不是PS游戏机上的FIFA游戏，明白吗？你坐在家里的沙发上，试图搞清楚状况，却有无数人随意发信息给你，说什么“嘿若纳，兄弟你该去这家俱乐部”。

我就想：“哦真的吗？难道你是他们的主教练？因为他们压根没联系过我！”

即使豪门俱乐部来电，情况也像是……好吧，但他们真的需要我吗？我是去当领袖还是当替补？这些问题真的会扰乱思绪，最终你只能对着镜子问自己：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？

嗯，我想去能成就最好版本的我的地方。

对我来说，那个地方就是拜仁。

说实话我收到过其他非常优厚的邀约。我喜欢出国学习新语言、体验新文化的想法。但对我而言，核心始终是个人成长、人际关系和文化氛围。我将加入世界顶级俱乐部之一，跟随一位非常非常特别的教练。

早在孔帕尼效力汉堡时，我就开始关注他。那时我还是个梦想为家乡球队效力的孩子。你能看出他即将成为世界最佳中卫之一，当时的我真心敬仰他。如今他已成为同辈球员中的领袖人物，我的钦佩之情更甚。我们俩都有一位非洲父亲和欧洲母亲。对我来说，这层联系一直很特别。

只要和他交谈，你就能感受到他的激情、理念和价值观。和阿隆索一样，他首先把你当作人，其次才是职业球员。他向我阐述了如何融入球队体系，以及如何帮助我成为更优秀的中卫。

这正是我想听到的。为他效力的构想令我神往。

最终，我在德国本土就获得了想要的一切。

但在开启新篇章之前，我想向这个对我意义非凡的地方体面地道别。说真的，在足球世界里，这个地方被严重低估了。

过去十年间，勒沃库森远不止是一个家。它像一个保护罩，让我在其中学习成长。这里有太多人给予我教诲。即便是维尔茨这样的年轻人……一个高大中卫能从维尔茨身上学到什么？没人能复制他在皮球上的魔法。但我记得他刚随一线队训练的第一周，这个17岁的孩子，我偶然看过他给阿迪达斯拍的视频。当被问及目标时，他说：“我想赢得金球奖。”

很多球员都这么说，对吧？但你能感受到维尔茨是认真的。他说这话时的神态，眼中闪烁的锋芒……他无所畏惧。当你见识他的训练强度，就会明白他真能做到。

维尔茨能赚尽世间财富，但他不会改变。他骨子里透着街头足球的纯粹。

对他来说只有比赛才重要，懂吗？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。

我认为这对任何足球运动员都是宝贵的一课。

还有那些非洲队友。有趣的是当博尼法斯和塔普索巴初来时，我们都在想：“他们怎么如此放松？”

我父亲来自科特迪瓦，但我在德国文化中长大。他们看起来简直像不在乎场上发生什么。我甚至问塔普索巴：“你怎么从不紧张？”

他回答：“兄弟，知道我在非洲的日子吗？我光脚踢过球，光膀子踢过球，在碎石地上用树干当球门柱。德甲？这太轻松了。”

他和博尼法斯总是开怀大笑，告诉我他们如何用桶冲澡：抹上肥皂，接满一桶水从头顶浇下。他们甚至说起某些清晨醒来不知是否有早餐的日子，于是干脆多睡三小时直接等午餐，用睡眠捱过饥饿。

他们每天为训练场注入如此多的欢乐。他们心怀感激，能以孩童的游戏谋生是何等幸运，明白吗？

说真的，他们太有趣了……前几天塔普索巴想来我家聊聊，回顾我们共度的时光，我说：“当然，晚上6点半过来吧。”

在德国，这实际意味着6点25分。

时钟指向6点半。塔普索巴没出现。

6点45分

我打给他。

“兄弟，你在哪？”

他说：“在路上呢。”

但我听出他压根还没上车。我说：“兄弟，直接告诉我几点能到。”

他回：“别急别急，我这就来。”

“哥们儿……”

“到了给你发消息。”

我挂断继续等……7点……7点15……7点半……他7点45才到。迟了一小时十五分钟。别人迟到几分钟我都希望得到道歉，他却像无事发生。没问题，反正人到了嘛。

这就是他们的心态。没错我迟到了，但此刻我在这里，所以没关系。

拉丁裔队友也这样。视频会议定在10点半，他们能在更衣室闲聊到有人提醒。通常是德国工作人员催促：“各位，要开会了，该走了。”

我听得懂西班牙语，知道他们被催其实很恼火：“这家伙怎么回事？”

他们完全无法理解：“他急什么？才迟三分钟啊。”

视频会议开始，全员到齐——等等……博尼法斯和塔普索巴呢？

他俩还没进更衣室。

还在理疗区泡着呢。

但非洲球员这样反而踢得更好。压力越大，他们越放松。能把这项运动看得透彻，我觉得很多球员都该学学，尤其是德国球员。有时我们太较真，绷得太紧。稍微放松点，通常表现反而更出色。

幸好阿隆索对迟到很宽容。连续三次他才会说“注意点……”。他总能把握恰到好处的分寸。

正是这点让勒沃库森成为如此美妙的体验。不同文化背景、不同性格特质的球员汇聚于此，如交响乐般和谐共奏。

每个人都为团队贡献了力量。若要我指出最关键的一员，我会说是第三门将隆博。他在这里十七年，明知赛季出场机会寥寥，却每日训练如同备战明天的欧冠决赛。他全神贯注，嗓音洪亮，时刻鞭策众人。作为后卫，你会听见他咆哮着让你封住近门柱的双腿空隙，这样他才能守住远门柱，因为穿裆射门对他而言极难扑救。若你稍有疏忽……

“若纳！把你该死的腿并拢！”

至今某些夜晚，他的吼声仍会闯入我梦中。

“若纳！！！若——纳——！！！”

若不知他长相，你可以去网上搜搜看。当你被那家伙咆哮时，你绝对会照他说的做。

我甚至不确定隆博是否明白他对球队精神有多重要。我们曾常在小球队身上翻车，但上赛季我们誓要碾压每个对手。哪怕在杯赛对阵第三级别队伍，我们也当作八万人注视下的冠军决战来踢。这就是隆博精神。

幸运的是，这种信念在我少年初至此地时就已注入血脉。

永生难忘的首训日，一对一攻防演练中，我的对手是孙兴慜。

在奥地利季前训练营，这对十九岁的我意义重大，一个刚从汉堡转会勒沃库森，身价近千万欧元的青涩小子。这在当年对年轻球员堪称天价，尤其我刚在德乙杜塞尔多夫结束租借。我腼腆至极。首日走进食堂，简直像开学第一天，我端着堆满食物的餐盘，紧张地呆立原地不知该坐哪。或许只站了十五秒，却像十五年般漫长。终于有人指向空位。整个午餐时段我大概只说了五个词。

诡异之处在于：作为新人，你会期待听到“真高兴你加入”。但很快意识到足球世界并非如此。他们引进你时，你忘了自己永远在占据着别人的椅子。

我甚至听到老队员议论：“这小子看着不怎么样啊……一千万欧元？真花这么多钱买他？”

总之，那是在孙兴慜签约热刺前夕。他持球时简直骇人。有趣的是队里当时有个韩国小将，他对孙兴慜敬重到每次交谈甚至只是对视时，都会恭敬鞠躬。

比如……

“好的，前辈。（鞠躬）遵命。”

哪怕只是让他递盐瓶。

“好的，先生。”

一对一训练轮到我时，排在最前面的是谁？

当然是孙兴慜。

突然他迈着迅捷步伐朝我冲来，沃勒尔在场边看着，施密特也在看……全队都在注视。孙兴慜开始盘带，我果断出脚。

砰！正中皮球。干净利落。漂亮。

我断球后射门得分。

第二次拦截，又成功。

第三次如出一辙。整堂训练课我没失位一次。进攻时甚至做出从未完成过的动作，有那么几秒我简直像罗纳尔迪尼奥。走下草坪那一刻，我明白了。

他们现在尊重我了。他们知道我为何在此。

沃勒尔和施密特至今仍津津乐道那堂训练课。没错我当时紧张，但毫无畏惧。秘诀在于我的心态。

我准备好了。

赢得场上尊重后，场下也赢得了尊重。我早年在汉堡就认识恰尔汗奥卢，孙兴慜离队前也与他相熟。贝拉拉比成了我大哥，他真的是个疯狂家伙。我热爱这里的精神，因为没人觉得“啊，我们在勒沃库森就算功成名就了”。

他们痛恨“亚军库森（Vizekusen）”的绰号。

“永不夺冠库森（Neverkusen）”。

万年老二。

我也深恶痛绝。这些都是我的兄弟。

我的发展原本顺遂，所以当有段时间沦为替补时，我震惊不已。那是跟随博斯的第二年，此前我一直是他倚重的后防核心。某次会议上他突然告知：“若纳，你是第五选择。”

意思就是：等这家伙受伤……再等那家伙受伤……才轮到你。这滋味可不好受。

但我没抱怨“教练真烂，他根本不懂球”。我专注于随时做好上场准备。

只给你两分钟？那就拼尽生命中最精彩的两分钟。

每天清晨六点的健身房加练，当所有人还在沉睡而你明知次日无缘登场时，你拼命加练。上场越少，训练反而越刻苦，因为不会有周末赛事带来的疲惫。精神层面我成长巨大。自怨自艾还是自我精进？选择权在你。最终你可以坦然直视镜中的自己，确信为重返赛场已竭尽全力。

我认为这改变了博斯对我的看法。倘若我当时抱怨连连，他定会想：看吧，我果然没看错他。

正因如此，那几个月成为我在勒沃库森最重要的时光。冥冥中自有出路。上帝自有安排。

即便身处谷底，磨难亦有其深意。记得2022年我们跌至倒数第二，形势岌岌可危。我与主帅塞瓦内深谈时，彼此都在问：“我们还能做什么改变现状？”他洞察到我作为领袖的潜质，推动我适应这个角色，对此我始终心怀感激，但彼时我们确实束手无策。

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。字面意义上的所有方法。开了数次球员内部会议。我们尝试严肃整顿。也试过减压团建，外出小酌几杯啤酒增进感情。能想到的激励演说全都试遍。依然无济于事。

重申一次，这绝非FIFA游戏。足球如此复杂。有时全员倾尽所有，拼尽全力，结果仍事与愿违。

某天罗尔费斯走进更衣室宣布：“我们将迎来新主帅。”

有人当场落泪，既为塞瓦内感到难过，也深知问题不在他。我致电道歉：“我们真的很抱歉。”

他说：“别担心，只愿你们能走出困境。”

随后我们听到了阿隆索的传闻。虽知他执教资历尚浅，但全员都觉得：哇，那可太棒了。他上任首日，我们就发现他完全能胜任球员角色。说真的，让阿隆索直接上场都没问题。有次长传训练要求把球吊过防线找到边翼卫，他突然叫停我：“不对若纳，不是这样。”

我自认传得不错，他却说：“这球需要……更刁钻些。”

我追问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他试图解释，随即道：“来，把球给我。”

只见他触球转身，一记斜长传如箭矢般划过半场，精准落在边翼卫鞋面上，对方甚至无需减速停球。业余球员都能轻松卸下这种传球。

阿隆索转向我们：

“……这就是我说的刁钻。”

我心想：您开玩笑吧？

他击球时发出的声响都与众不同。砰！闭着眼听声辨球都知道是阿隆索。

我扭头问队友：“这叫我怎么学啊？”

众人哄堂大笑，没人能复刻阿隆索的魔法。

我觉得阿隆索尚未完全适应教练身份。骨子里他仍是球员。传球训练时他总在旁边下意识摆出接球姿势。说真的，余光能瞥见十五米外的阿隆索侧身打开肢体准备接应。若你传出好球，他会连呼：“对，对……就这样！”仿佛那球是他传的。

目睹自己让他如此欣喜，你也会心生喜悦。他的激情简直摄人心魄。

我深深感激阿隆索，他让我感受到自身价值。记得他带队首训热身时唤我过去，面对新帅你永远猜不透他的想法：或许会让你坐冷板凳，甚至卖掉你，或许你不符合他的战术体系。但他说：“我初来乍到，更衣室需要你这样的领袖。需要你推动队友，传递我的战术理念。”

我曾看过皇马视频里安切洛蒂对某球员说过同样的话，而阿隆索效力过皇马，这让我倍感特别。

他部署的首个要务是：“我们必须加强传中的防守。”

随即看向我：

“若纳……禁区内你是核心。”

你见过那种前锋借你掩护前插得分的进球吗？绝不允许发生！我们苦练人球兼顾：用身体贴住前锋令其感知压迫，手臂干扰而不犯规——这是门艺术。

另一重点是站位：如何打开身体角度实现更快控球传球。与球保持精准距离。

阿隆索总在强调：“Abrelacadera（打开髋部）”。

转动髋关节。寻找三角配合。

把球交给维尔茨。

核心目标永远是让维尔茨在防线间拿球。掌握这点后，阿隆索又会提出新课题。

“好，现在练过顶长传。”

这正是我热爱阿隆索之处。我总问他：“我还能改进什么？”天啊，他在细节上的指导如此珍贵，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调整，累积起来却能带来巨变。

主场对阵不莱梅夺冠那夜，裁判终场哨响时，所有人冲进球场欢呼。我拉起球衣蒙住脸……十到十五秒间，所有喧嚣骤然消失。

如同电影慢镜头：万物凝滞，思绪却异常清明。听不见也感受不到任何事物。仿佛置身隔绝外界的保护罩，整个赛季在眼前闪回——不，记忆甚至追溯到更早的六岁那年。在汉堡，母亲因工作问我能否去幼儿园接妹妹。

要知道我只是个孩子。我们没有车，母亲当时走投无路。身为幼教的她实在抽不开身接小女儿。记得她开口时已泫然欲泣。而我鼓足勇气走进幼儿园，牵起妹妹的手。穿越阿尔托纳区的路上，行人或许在窃语“他们的父母呢？”我直视前方带她回家，为她推开家门。

母亲归来时再度落泪，愧疚与骄傲交织。而我也无比自豪。我深信整个征程始于此，那是我初次成为领袖。

场下发生的一切，终将影响场上表现。

记忆闪回后，思绪又跃至首训日与孙兴慜的对决。“什么？为他花一千万？”

替补席上的煎熬时光。与塞瓦内的困境。

同阿隆索的初次深谈。

所有并肩赢下或输掉的比赛，所有训练课、战术会议与视频分析。而此刻我们终成冠军。

“永不夺冠库森”已成历史。

我脑海中唯余一念：我们做到了。

我们真的做到了。

当幻境消散，声浪重新涌入耳际，队友们纷纷跃起拥抱我。

那一刻让我彻悟这座奖杯对我的意义。不仅因我赢得了德甲冠军，更因我是与这家俱乐部、这位主帅、这群队友共同铸就。

致诸位：感谢与我共享此刻。感谢你们成为我生命华章中不可或缺的部分。

到最后，我妻子说得没错，明白吗？

这远不止关乎足球，更关乎邂逅的所有美好之人。

关乎共同镌刻的回忆。

关乎受益终生的领悟。

全因这美丽的运动——足球。

此致

——若纳